素商回首见是程俭来了,轻柔地移开歌:“程郎以为如何?”
人一旦倒霉起来,真是喝凉都牙。当夜,程俭着油灯,在灯紧赶慢赶地绣那枝桂花,忽然一个不留神,被针给刺破了指。
作为她唯一的听众,程俭闭目谛听,以手指叩节而和。
窗外尺八声清幽,搅动一池碎银般的月。云外天都,少女是仙客来。
了程俭。
比起他自己受伤,程俭更关心有没有波及到丝帕。幸而他撒手的及时,才没有让血珠滴落到雪白的绢帛上去。
我见我心,惟余苦味啊。
“我也不是…谁都会帮的。”素商垂羽睫,抚摸着尺八上的纹路:“大概是因为,无论晴雨,你准备的每一餐、每一饭,都很用心吧。”
他猛然睁开睛,一把回,将素商用脊背护住。箭风撕开空气,“当”的一声,尾端系着包袱的白羽箭,自程俭耳边险险过,笔直墙。
素商但笑不语,真的就此奏起尺八来。她的曲声旷达而远,苍廖而清,可以作藉,可以浇一浇人中的块垒。
一切喧嚣彷佛都回归澄明。然而,思绪越静,越显某个不和谐的音调。
“你也知啊。”程俭故作夸张地长叹一气:“我又不像某人,门在外,还有个什么什么鱼儿傍。”
她放尺八,清亮的眸光摇曳,分不清是盈了一抔月,抑或是盈了可以醉人的琥珀佳酿。素商微微笑起来,如同花信风过,早的雪倏尔在他面前消:“程俭,这是你第二次直呼我的名字。”
素商住指孔,断续地了几个盘涉音:“这是我自己谱的曲。因为来不及谱完,你才会觉得短暂。”
年不利。
“今天你的曲,似乎和之前不同。”
一丝隐秘的失落从心底浮现,几乎让他抓不住。曲的收尾究竟是怎样谱的?他应当没有机会再听。
尺八魂断,而凉的夜在一迭串仓皇的报更声中,渐渐见深。
“在杨家的事,我还没有认真谢过你。”程俭深一气,转过来,直视着她的眸:“素商,谢谢你。谢谢你当日愿意为我。”
素商掩住嘴,轻轻地笑了两声:“不止,是好几饭之恩。程郎最近为钱财发愁了吧?”
程俭一时语,有些莫名委屈地想:这也是你第二次对着我笑啊。
程俭的手肘交叠撑着,伏到栏杆上,任夜风灌满了他的衣袍:“好听是好听,就是短了些,听不够。”
分明上巳节刚过,程俭望着那枝初成形的桂花,瑟瑟的秋意,却像是侵风透寒了。
素商眨了眨睛,似是随、又似是正地说:“程郎果真馋,不如尽早我幕中,来我的客。”
他收好丝帕,不手指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,脚步朝着尺八声传来的地方走去。
程俭无奈:“所以,这算是回报一饭之恩?”
程俭并不放在心上,摆摆手说:“免了。我蹭了你那么多夜的尺八听,也算抵得饭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