迎着山野间涌来的风,芝华攥着手里的白床单,蹙眉踢掉脚上的短靴,毫不犹豫攀上窗台,翻往去。
无助的寂静中,两片雪花落在她睫,很快化成濡湿她的眶。芝华惊愕抬,看见漫天雪花从枝桠间降落,簌簌砸在落叶上。
右手边坡地方向,一团黑白飞速奔来,嘤嘤声越来越清晰,芝华似乎闻见了兜兜的气味,抖着嗓试探地喊了一声:“兜兜?”
山坡的枯草地,一跃她模糊不清的视野,芝华听见有人正朝她飞奔而来。
程濡洱紧紧抱着芝华,双手抖得不成样,受她在怀里,像一块逐渐化开的寒冰。惊惶的心落回膛,他像失而复得的寻宝者,将她小心翼翼捧起。
“程濡洱,程濡洱……”芝华躲他怀里失声痛哭,冻僵的四肢在他密不透风的拥抱里,逐渐找回人间的温度。
回应她的,是一声更为洪亮的犬吠。芝华喜望外,艰难迈着已经麻木的双脚,蹒跚着往右边靠近。
呼啸的风声里,芝华听见有汽车靠近。此时是各个剧组的工作时间,即使休息也会留在片场休息室,没有剧组人员会在大白天返回住宿楼。
芝华叹气,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。
人从三米的地方去,会不会摔伤?芝华踟蹰了几秒,先大脑一步行动,本能地打开窗,把床单绑上去。
山林间忽然传来沙沙声,是动飞跑的动静。芝华听见几声嘤嘤,像极了兜兜。她早已绝望的双陡然亮起,扶着树站起来,焦急地四看。
全世界的雪,悉数落在他的上。他敞开外套,将芝华牢牢包裹,漫天遍野的风声雪声顷刻消弭,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雪松香,为她修筑了一不可摧的避风港。
她抓着这白绳索的最末端,像风中摇摇坠的落叶,心一横松开手,任自己随风降落。
初雪好像要来了,一旦真的落雪,没有人找到她,芝华只能在山林间绝望地等待失温。她的脚已经冻得失去知觉,芝华筋疲力竭,扶着一棵树坐来,整个人蜷缩外套里,呼呼地着气。
双手寻回自由后,芝华飞奔至门,发现大门从外面反锁,房间断电无法联系工作人员,她托特包里的手机,也被严丁青带走,一切向外界求助的方法都被切断。
站在树林外看时,郁郁苍苍的树各个笔直,树与树之间的间隙清晰,从中穿行应该不算难事。真正钻去以后,芝华抬茫然地看,树与树长得大同小异,她不是山里擅长折枝的松鼠,脑袋里的陀螺仪胡乱打转,完全找不到去的方向。
这一次,也许是粉碎骨,也许是平安着陆。芝华拼着全气力,闭着慢慢往挪,四肢在风里逐渐僵,额角的汗却一滴滴往外渗。
完了,雪真的来了。
芝华已经没力气了,但她持一步步往前走,尽这样于事无补,可她不想轻易认输。
兜兜后,一抹黑的影,焦急万分拨开前斜的枝桠,一刻不停奔向芝华,猝然将她抱怀里。
也许是芝华落地姿势巧妙得当,摔在枯草地上没有想象中疼,她很快站起来四张望,却想不起来柏油路在哪个方向。
山里气温越来越低,她赤脚踩着枯枝败叶,被扯坏的外套和衬衫挡不住风,灌得她脚步越来越沉重。
“是我,是我,我在这里。”
但芝华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,她始终担忧严丁青突然一个回枪,于是扑到窗边往看。这里是三楼,大概有八米。酒店规格的床单和被套系在一起,大约五米长。
两边崩开。
芝华提心吊胆,担心来的是折返的严丁青,不容多想钻前的树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