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说学了几句吗?”程濡洱浑不在乎,仍是言谈自若,“唱吧。”
煮沸的啪嗒一声闸,最后这动静也熄了,室静得可怖。黎太太不再说话,她早知程濡洱是最难相的,通过黎牧结识这么些年,还是摸不清他阴沉的脾气。
“现在回来。”母亲吻严肃。
话很快被别人接上,“梁小是明星,穿着效果好,品牌方当然赶新鲜的送,咱们普通消费者哪能比。”
上次也是这么聊到芝华的,闲谈变成起哄,芝华被赶鸭上架,扯着吃了甜的嗓,瘪地唱着牡丹亭。
“走吧,没意思。”他推门而去。
芝华脑袋里嗡的一声,愣愣答了句“好”,电话就被母亲挂断。她拼命地想,这次会因为什么,是严丁青轨瞒不住了,还是她那颗关不住的心,终于被发现。
前一天夜里才降温,今天的太阳却又晒得很。芝华烤着正午的日光,手脚一阵阵冒寒气,自己叫了车回家。
28年人生里,芝华很少听到母亲用这样的语气。上一次母亲这么说时,发现了父亲轨,也是闷着声音喊芝华回来,然后关着家门,不敢对父亲发脾气,扯着嗓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芝华听得郁气,不好的记忆压回来,倔着装聋作哑,不肯抬答一句。
母亲的电话打来,像隔空给她警告。他们握着的手松开,停在通往地停车场的路上,听芝华接电话。
“何止啊,梁小有戏曲功底,段比那些女明星好多了。”应太太还在夸。
心刚慨一句“真好”,看着他们交握的手,又片刻失神。他是矜贵的富豪老板,理无用的人际关系,如同修剪草坪的杂草,也不眨。可她呢?
上车前,她扭对程濡洱说:“你晚上也要和家人一起过节吧?”
芝华听不惯恭维话,百爪挠心的,更学不会怎样与恭维话打太极,捧着茶小喝。
笑声被顷刻浇灭,煮茶的正沸腾,咕噜噜闷在壶里炸响。黎太太不得不再次面打圆场,冲着程濡洱说话,手却搭在芝华的小臂上,“老四你可饶了应太太吧,她哪会唱。”
任谁都听得,他话里话外的迫。
“笑什么?”四无人的走廊,程濡洱回牵她的手。
持续了两三年的茶话会,被他三两言搅得杯盘狼藉。芝华跟在他后面走,离包厢远得听不到声音了,迟迟笑来。
“那天梁小随便唱了几句,真是好听,我回去还自己学了唱。”应太太捂嘴笑,肩膀跟着抖,手腕上挂的金镯来回颤。
程濡洱状似遗憾地摇,不紧不慢站起来,两手指的指节轻叩桌面,把发懵的芝华震醒。
没想到程濡洱默然一秒,笑着说:“我不过中秋节。”
“比我上回踢椅解气。”芝华笑得张开嘴,里亮晶晶。
“你唱几句听听看。”不休止的女人声里,横一男声。
“梁小这衣服也好看。”应太太的声音传来,“这是秋季新款吧,我妹妹也定了,说要半个月才能拿到货呢。”
应太太被得脸发白,难堪地咬牙去唱,声音从嗓挤,模仿戏曲唱腔却找不到发声位置,又尖又哑地念了两句词。
芝华惊讶地蹙眉,车已经来了,只够她匆匆忙忙留一句“中秋节快乐”。
连她自己都不准备什么了,尽生气,但只想着事已经过去。程濡洱非帮她记着,要对方原样一遍,才算真的过去了。
着一片冷。她幡然醒悟,原来都是冲着程濡洱的面。
“不怎么好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