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后的某个夜晚,几个人坐在一起吃饭时,又聊到芝华的事,黎牧想起来他早先允诺的事,他自己忙得忘了也罢,蹊跷的是,程濡洱也没主动提起。
但是,梁芝华,今天真是个无比炎的好天气啊,程濡洱心里想,活着总算是有意思了。
“严太太,怎么称呼?”
过了好几秒,他才艰难地找回听觉,正听见黎歌在念台词,“缘分到了,天涯海角也能遇到。”
匆匆一,已经是惊涛骇浪。
空气默然片刻,黎牧猛地一气,惊讶的声音传来,“她已经结婚了?!”
很可惜,那不是一个完的初遇场景。黎牧交代得匆忙,乔榛便没当回事,任由席上其他人拿芝华取笑。程濡洱在隔听着,实在忍不住推门闯去。
“可以是可以。”黎牧皱了皱眉,“但是乔榛的茶话会邀请的都是已婚女士。”
紫粉停了停,转往门去,好像要离开了。程濡洱神有一丝慌乱,忙喊裕生:“快去问剧组,她叫什么。”
他如死般反复的生活,终于有了新目标,想着她简历上的“已婚”,像个拎着锄的小偷,试图在修好的墙角松一松土。
心快得要炸开,他竭力稳住呼,攥着手机的手得指节泛白,忍住脑海里一次次的晕眩,说话时声音抖得完全不像他。
那抹紫粉不经意回,目光只是从程濡洱上过,很平静地过,像镜面划过一块微的冰。但程濡洱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已然说不话,咙好像被堵住,只能发笑声,全上所有的官,都被瞬间走。
“嗯,我知,所以很适合邀请她,这样显得不突兀。”程濡洱说得仿佛平静无事。
“我叫梁芝华。”
他激动地往前挪了挪木椅,木划在地板上,扯尖锐的啸叫。比这声音还响的,是黎牧更惊恐的声音,“你还想当小三?!”
“今天好啊。”她的声音挟着浪飘来。
“噢,梁小。”
只需片刻,裕生就从副导演边回来,不仅要来了演员简历,还带回一份角剧本。
程濡洱听着,只是笑了笑,着瓷杯散气,慢条斯理饮茶。
景里的两个演员演着对手戏,程濡洱对他们的台词不兴趣,拿手机想消磨时光,忽然听见有人从影棚大门赶来,直往导演的方向走去。
“市里有两家演昆曲的剧院,你看先采访哪家?”黎牧有些不好意思,“早答应你的,之前忙忘了。”
所以,哪有什么误会,怎么可能是误会。他32年人生里,能令他到快乐的日,一只手能数清,这些快乐大分都与芝华有关。
他只是随意地看过去一,世界忽然瞬间停住。他看到一个穿着紫粉旗袍的影,乌黑的发盘起漂亮的髻,离他大概六米远的距离,只留给他三分之一的侧脸。
撑着伞的助理赶到门,带着她往酷暑里走去。
“裕生。”程濡洱凝看着那抹紫粉,声音很低,“我是在梦里吗?”
此后,程濡洱风雨无阻,连着来了近一个月,坐在那个安静的位置,旁若无人地看着她。芝华的戏份杀青后,程濡洱便不再来。
桌上的茶被晃得洒来,房的环形白炽灯映在昏黄茶里,像一轮破碎的月亮。
“程先生,你怎么了?”裕生一雾。
他只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卑劣小人,想偷别人的玫瑰。
“真不喜今天的天气。”她小声抱怨。
裕生顺着他的目光去寻,看到正要与他们肩而过的女演员,她徐步走到厂房大门边,却不急着去,大概是被烈日拦住了去路。
夏末初秋的平凡夜晚,他们的目光终于撞在一起。看见她那双倔的睛,程濡洱心一疼,听不得别人唤她严太太,令她像个失去姓名的可怜人,于是他问了一个很怪异的问题。
“找到了,叫梁芝华。”程濡洱搁瓷杯,念她的姓名时,语气是罕见的柔和,“对了,三嫂是不是有固定的茶话会,让她邀请芝华参加。”
程濡洱接过简历,心急地找她的名字,反复看了三次才看清上面的字――梁芝华,已婚。
“什么意思?”黎牧听得一愣,来回看前憋笑的两人,才反应过来,“人找到了?”
最后一次见到她时,她才20岁,记忆里那张脸,越过时间的迷雾,一寸寸与前的侧脸贴合。
适。
“还等你这个不靠谱的,你再忙忘一阵,老四说不定已经把人骗到民政局去了。”周熠笑他。
程濡洱站起来,门外阳光炙烤的泥路面,耀着令他晕目眩的光泽。她的目光自始至终,不曾为他停留分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