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  请奏鸣琴广陵客

        为期一个多月的年假在正月末的zi规声中结束，天气也开始转nuan。

        开学第一天，被窝比往日还要nuan和一些，端阳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起来。赶到学gong时，秦异已经等在学舍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坐在左边的位置，冲她微笑。她正要跟他打招呼，堂外的时漏滴尽，钟声响起，吕信拿着经书踱步jin来，她只能和他diantou示意，坐到自己位置上。

        吕信，字季诚，在太学三十余年，今已五十六岁，为人颇古板，但博学多识，端阳六岁时便由他教导。

        与老师相chu1多年，端阳自然知dao今天第一堂课，老师是定要考她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果不其然，吕信翻开《左史》，问《假dao》篇。

        元宵以后，她就开始日日抱着书背诵，《假dao》一篇前天才背过，第一个字chukou，后面的句zi接连吐chu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她完整而liu利地背诵chu这一篇目，吕信还算满意，“可以，没有懈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确实没有懈怠，这么长的文章，只是背错了一句，肯定是xia了功夫的。坐在一边的秦异低tou默听，轻扣扉页，如是想。

        考背端阳的吕信并没有时时听六公主背诵，偶尔会瞟一yan秦异，只见他端坐一旁，不曾畏缩乱动，气度非凡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他好像chu神了，不知dao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吕信让端阳坐xia，随即看着秦异，明知故问：“你就是公zi异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秦异回过神来，起shen，拱手作揖，回答：“学生秦异，见过老师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吕信diandiantou，“我听端阳说，你有奚zi的《光陵赋》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秦异diantou回答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初决定将琴谱送chu去，就已经想到会为吕信所得，或许还会被别人所知，引起一阵风波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无舍无得，他也自有对策。然而时至今日，并没有别人来向他问起琴谱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垂首之际，秦异拿yan角瞟了一yan看他和吕信对话的端阳。

        善解人意的公主，心思更是面面俱到。

        心中千回百转，秦异又听吕信gan叹：“只是可惜，老夫也只听过上半阙，纵使得了琴谱，不知后半曲调juti如何，也弹不chu完整的《光陵赋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幸而奚zi西去不足五年，只要有琴谱传世，总会等到光陵复奏。

        吕信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等到有人再奏《光陵赋》，却听秦异说：“异曾听过此曲，或能解老师之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会《光陵赋》？”吕信震惊，奚zi离世时，秦异大概还没有琴gao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略知。”秦异diantou。

        奚zi在秦国zuo过乐师，他又是秦国公zi，听过《光陵赋》也不奇怪。不过那时候秦异应该还年幼，事到如今，还能记住多少就为未可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听听反正无害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吕信招gong人取来琴与案，摆在中央，对秦异说：“你弹弹我听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秦异从自己位置上离开，坐在琴案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勾挑了七弦听音，左手起落间，已调成慢二弦。随后，他静坐数息，调整好自己呼xi，左手名指轻放五弦，右手半轮，泛音清亮空灵，缓奏序曲。

        山谷悠悠，心怡神旷，俄而低音阵阵，如风过峦，夹着细雨滴滴。曲音渐促，风雨渐急，勾人心弦。至于末篇，又以泛音终结，云销雨霁，彩彻区明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那一抹弦，止风遏云，久久不绝。

        吕信惊异于此zi十四五岁已有如此熟练的技法，一曲琴音，境界开阔shuang朗，完全没有稚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是隐隐带有锐利。尤其是中段风生shui起chu1，竟生chu了刀剑之意。

        是力崩得太紧，也是少年的意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实在令人惊叹，奚zi驾鹤时，秦异不过八岁童zi。

        果然少年chu天才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吕信不解问：“你听此曲时，应该还在幼齿，如何音调节奏记得这么清楚？”

        秦异收手到腹前，解释说：“奚zi曾于秦庭教导诸公zi学琴，异驽钝，曾得奚zi指dian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，”吕信捋了捋胡zi，评价dao，“十四岁，有这样的技法已十分难得，然曲中锐气还是太足，非光陵之意境。抚云伴鹤，栉风沐雨，豁然长空，洒脱悠然，方为正大光明之gao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危坐于琴案边的秦异听吕信论音，手指一颤。

        琴音照心音，原来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过zi异你毕竟年少，意气风发也属正常。”吕信又说。

        闻言，秦异心中稍有松懈，垂首拜谢，“谢老师指dian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吕信还要说些什么，听到门外响起钟声，随即作罢，叫他们休息半刻，自己也chu了学舍。

        秦异起shen送走吕信，便回了座位，看见端阳撑着xia巴看他，眉yan弯弯，说：“原来你琴弹得这样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公主过誉了。”他摇tou自谦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师竟然说你过于锐气，我看你是过于淡泊才对。你说是不是？”她脸上的笑不减半分，还带上一dian戏谑，叫他，“zi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