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颗石激起千层浪。

        昭仁帝听闻大舅zi遭遇矿盗被困，正着急调兵救人，想不到他非但人毫发无伤，一大早就神清气shuangchu现在朝堂上，还上奏说不用剿匪，招安即可，那银矿朝廷也不用guan了，丢给老百姓自己搞，咱们坐家里收银zi就行。

        兀然听闻这样离奇的提议，大殿里的老touzi们都不免懵了一瞬，随即想通关窍，纷纷开始反对，有说纵容盗匪枉顾王法丢朝廷的脸，有说银矿是国财怎么可以交给普通百姓，还有的说给他们乱挖挖到龙脉怎么办，甚至有人攻击龚忱贪生怕死，被矿盗抓住了卖主求荣才留得xing命。

        本该和龚忱一个阵营的温湛却不站chu来，只是偷瞄首辅，看他怎么说，最后龚肃羽果然开kou给事qing定了xing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如今正值朝廷财用匮乏之时，分砂取税，似不无少补。然彼先窃据，而我以法徇人，盗居其重，我居其轻，非所以为观天xia也。……宜封dong置守，散其党羽，亦或依法拘剿，以灭其势，示万民以正dao天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话对于日常把人往死里pen的霸dao首辅而言，可以说非常之温和，龚忱一反常态没有言辞尖锐攻击父亲，只是就事论事陈述这样zuo的好chu1，恳求皇帝予以考虑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他的dingtou上司吴隽颖这次也不站首辅，在如chao反对声中力ting龚忱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时候温湛终于帮腔，说这事也不急，皇上大可以想清楚了再裁决。

        退朝后恪桓回到乾清gong，立刻让人把皇后叫来shen旁，就算批阅奏疏也离不了人，要她在shen边陪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想不到这些矿盗如此穷凶极恶，昨晚真是好险，我哥要是有个什么差池，母亲会哭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龚纾听到兄长一度被盗匪围困，差dian小命不保，后怕地抚xiong长吁一kou气。

        尽guan哥哥总是气母亲，蓝鹤也不ai搭理儿zi，但她知dao他们母zi之间亲密并不逊于娘亲与她，母亲非常喜ai这个长相脾气酷似其父的儿zi，深以为豪，而父亲中年得zi，叁儿zi是家里最chu息的一个，嘴上不说，却对小儿zi事事上心，又从不约束他，足见偏ai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以你哥哥的聪明机min，那些乌合之众如何拿得xia他？能化解危机乃意料之中。他非但稳住了盗众，还想chu一个解决朝廷矿税难收的妙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那皇上是赞同我哥的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若能付诸实际，那些监guan开采的地方官员就没机会经手矿银，无法贪污，龚忱他断了他们的财路，必遭人忌恨，但于国家nei帑而言，却是大善之举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昭仁帝这次打定主意，无论xia面官员怎么闹，他都不会让步，要鼎力支持大舅zi把这件事gan1到底。

        温湛到底还是chu面用甜言蜜语哄住了首辅，而京官与各地地方官反对声不绝于耳，除了极少一bu分清廉刚正的铮臣，也只有与后gong沾亲带故的那些人听从皇帝吩咐声援龚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意识到，与他拉扯的并非岳父龚肃羽一人，而是整个朝野上xia的文臣，哪怕他们的党魁不发话，这些人也有自己的意志，也会为了权力和他这个皇帝斗到底。

        要么用外戚，要么用太监，权力之争，他没有第叁条路。

        晚上翻了慧婕妤的牌zi，她嘴角天生微微上翘，樱唇形如花ban，仿佛时时挂着笑意，肖似皇后，且xingzi温顺，不怎么多话，甚得皇帝喜huan，云雨之时一直看她的嘴，还会轻抚摩挲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他太知dao朕的心思，故而如此刻意……”恪桓没tou没脑地说了一句，慧婕妤目lou不解，他只是淡淡摇tou，命人送她离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皇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敬事房太监照例来请示要不要留龙jing1，被昭仁帝不耐烦地打断，“不留，往后不必再问，皇后诞xia龙zi之前，谁也不用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，nu婢记xia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在zuo什么呢？会不会又在难过？

        幸了旁的女人，恪桓想见老婆也没脸找她，闷闷地由着太监们服侍穿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陈运，去坤宁gong边上听听，有没有chui笛的声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那天说是chui着玩的，若是真话，今晚想必不会再chui了，该早早睡了才对，他心里这么想着，但隐隐总有一丝不安，派了贴shen太监去确认，盯着账ding发呆没一会儿，被派去的太监就回来复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回皇上，确实有笛声，是娘娘gong里传chu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果然，她没说真话，不是chui着玩的，是伤心才chui的，她在想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恪桓坐起shen，长长叹息，颓丧哀郁，xia床穿了外袍披上mao氅，命人掌灯又来到坤宁gong外，与那日一般，在寒凉夜幕中无声伫立，静静听小皇后的笛zi。

        害她难过，害她孤单，他至少可以听她的笛曲，听她的倾诉，可以隔着gong墙陪伴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乌云蔽月，一如他此刻心境，大半宿都没散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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